这里，是所谓的『现实』
，是曾经他所处的世界。
柚木唯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
他像一个正常初中生一样前往学校。
“呵，怪物。”
一个路过的白毛不良对着她说。
啪嚓——
犹如玻璃破碎般清脆的响声。
白毛完全没想到这个一向温和的东西会突然动手。
柚木唯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破碎的裂痕，又抬头看了看白毛不良，突然扑了上去。
“我不是怪物！”
我是人！是人啊……
“别开玩笑了！若是你我这样的东西不算怪物，那人类将是何等的强大？”
像我们这样的人……
“终究只能是怪物了吧！”
柚木唯猛的将头撞向白毛的下巴。
“是人！我是，他也是！”
看着倒在地上的白毛，柚木唯似乎想到了什么。
“还有，你也是！”
然后狠狠地一个头锤砸在白毛脸上。
嘁，被说服了啊。
白毛默默地撤去了最后一点反射层。
柚木唯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
“萤草，你在看什么？拿上来！”
这可真是他日思夜想的一幕。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了刚刚合上的小本子。
班主任接过小本子，读了出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信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都是些什么东西，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进了什么邪教。”
说完，把本子扔进了垃圾桶。
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一句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他笑了，再没有什么笑比这更为矛盾了，他笑得让人看到他的绝望。
“这是高中知识的一部分，也是你忘记的列祖列宗，傻B，你懂个P！”
向来以涵养好自居的他，时隔几千年终于还是骂了出来。
于是便摔门而出。
有两个人站起来想追出去，却被叫住了。
“你们干什么？”
班主任问。
他们感觉到了不对，却连自己为什么站起来都忘记了。
却只好坐下。
——————
沿着操场飞奔。
他把自己的身体素质还原到初一的水准。
他一向是脆弱的，仍然记得初一时一千米测试他跑了七分钟。
然后他也一向坚强……或许用顽固更合适？初一结束，他的成绩是五分钟。
随后是初二上学期的四分半、下学期的四分，初三上学期的三分三一。
只差一秒就是满分。
可是他不满足。
哪怕身体的缺陷和虚弱严重影响了他的成绩，他也不满足。
他就挑了一个中午，跑了四千米。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的成绩是三分二一，超出了调整后的满分线十九秒。
哪怕是每一次跑步都跑到“断片”，哪怕是每一次都近乎休克，哪怕是眼中除了前面同学外只剩下一片漆黑。
别人哪知道他每一次跑步时候说“我身子不行”是真的？哪知道每次超过一个人的那一声“加油”是真心实意？
无所谓，他不还是战胜了吗？
于是他输了，输给了班主任。
这次摔倒，再也没能爬起来。
窗内学生们认真地学习，树上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他笑着……
他哭了。
他的脸上总是喜欢带着一抹自来熟的笑容，仿佛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笑着的。
啊，脱力了。
他摔在地上，抹了几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的东西。
“真是狼狈……”他抬头笑着，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柚木唯。
没有好人的世界里，想成为一个人，都是如此的奢侈。
谢谢你，我恨你。
他，终究是无法原谅那个人。
还有，谢了，一方。
某个白毛睁开双眼，抖落了身上的灰尘。
“嘁，啰嗦。”
——————
他调整好了情绪，重新介入到这个世界中，按照原来的轨迹进了一所很垃圾的高中，又因为给别人传答案，进入了最垃圾的班。
他动用了一些手段，让动漫社的节目选入元旦联欢上。
一抹烟花粉黛妆，一身青衣花旦服。
没关系的。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反正他们看到的也是萤草的外表。
他在台上，唱遍了想唱的一切。
从董贞到河图，有病名为爱也有girigiri爱
也跳着或古风或扶桑的舞蹈。
时间早就过了，可他不允许落幕。
在他鼓励的笑容中，柚木唯上台唱了一曲牵丝戏。
是谁说虚假之物诞生不了真实的情感呢？
他轻轻的鼓掌。
他带着柚木唯离开了这里……他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了。
那是一个和他们曾经所处的世界极其相似的地方，除了没有任何神秘。
他褪去了萤草的外表，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瞬间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嘛，无所谓了。
柚木唯很配合的变成一个人偶，坐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走到一个画师的家中，看他画下江山万里。
画师曾经是将军，也曾是被当做下一任皇帝培养的。
如今安于田间。
农舍堂前挂着一首诗。
云回雁字长，客至酒肉香。
乱世中，流云将军的威名终究无人敢挑衅。
可正像尾句所言，“不知何处是故乡。”
这里是画师的出生地，却不是他的归所。
一片花海中，女子翩然起舞。
她赤脚踩在一片片刀刃上，赤身滚过荆棘条，随后点燃了散落的干柴。
上刀山、下火海、躺荆棘。
她用古老的仪式为他祈舞。
“火染花舞霓裳，愿卿一世安康”
他忍不住轻轻呢喃。
她抬起头看向他，仿佛穿透了火海和时空的阻隔。
人们只当她是奸臣，只知她权倾朝野、肆意妄为。
“你终究不是他，若是他便不会苟活。”
说着，她却流下了泪水。
她又怎么会不希望他活着？
一切眷恋，都在火海中蒸发。
他摸着她的头发，有些难过。
“对不起，阿辰……”
她想起来了。
她被制造出的那天，群星璀璨。
他收起散落一地的诗文。
「那便以文为姓、星辰为名。」
视线又在此时转向皇宫。
“狗皇帝，你为什么要自己寻死！”
长期作为敌人的先生也有些气恼，至少不应该死的这么窝囊！
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他总能活下来，所以这个说书先生总喜欢称他为狗皇帝。
“他看不到你吗？”
他点了点头。
“我以未来的你的身份问你，你后悔吗？”
“自然不会。”
他沉默一秒。
“怕吗？”
“会不怕吗？”
皇帝反问。
“我若是想思考，一辈子都不够。那么……生活呢？”
“是生活让我们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又是生活让我们在恐惧面前毫不畏惧。”
“你我，都没有害怕的资格。”
“你的精神有些异常……”
先生默默地说。
皇帝大笑。
“朕有良将守边疆，解甲归乡。
亦有忠臣在身旁，逐出殿堂。
江山如画万里广，甘愿拱手相让
。
强敌尽灭仓廪盈，纵使痴梦一场！”
——————
火，烧尽了昔日的荣华富贵。
“暴君”终于还是死了，百姓们证明了自己的强大。
一个说书先生最后登上了皇位。
不到十年，劳累过度而死。
“秦始皇吗？真是的，装的那么像让我都有点信了。”
一个弥陀轻敲着木鱼，神态祥和。
“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一个世界，终究是容不下三个穿越者。他们互相理解，互相伤害，最后互相寻求解脱。
藏经阁里多了几本野史。
弥陀嘴里念念叨叨的，却不是什么经文。
“烟雨埋没过往，省木拍散虚妄。
血染萧墙，却是她为虎作伥
；
烽火边疆，缘起他一笑疏狂
。”
手指虚扣，随后哑然。
职业病啊……
“
奸臣朝倾，暴君智昏
兵胄奢靡，猛将叛离
镰锤刀叉横殿前，江山拱手相让
道尽天下事无常，踏碎清梦一场”
随后摇摇头，那家伙真是的……虽然类似春秋的格局，但直接宣传马列还是太夸张了吧。
又想了想自己随性念的小诗。
真假。
随后又补充了一点。
简直就像那群庸官为了讨好自己写的一样。
——————
这片无穷多元世界中最偏远角落的时间神殿上，三个堪称创世神的家伙聚在一起。
这么说也不太对，最早那三位早就已经死了。
“风云，我不服”
那个喜欢穿中山装的青年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你自己蠢好不好，那个魂淡都知道稍微变一下字。冯郓，多好听，你自己说云天这种中二气息满满的名字你也不嫌尴尬吗？”『命运』撇了撇嘴。
“喂喂喂，魂淡说谁魂淡呢！”他有些不乐意了。
“你才是最魂淡的那个吧，我好歹还是钻空子的谐音，你丫压根就没遵守规则。还程谦函？哪里谦和、哪里含蓄了？”
当初他们一起给自己取了一个相当尬的名字，然而只有耿直的某人用了。
“哼哼，Ruler Breaker！”
“玩梗行为适可而止啊！”
突然安静下来了。
“先走一步。”云天轻轻地说，随后化作流光消散。
“啊啊，知道了，都走吧！累死我算了……”
程谦函翻了个白眼，躺在命运之书上，慢慢沉没。
“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
这次的告别人不多，加上人偶也只有六个。
终究还是不能像那个单纯的傻货一样释然，他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虽然只是形式上，但他们还是搬来了一个棺材。
“杨月彦，你是帝国的一面巨盾……如果不想抗的话就把这口大锅让给别人吧。”
杨月彦笑着点了点头，他以前用的大盾经常被人吐槽像口大锅。“早就传给徒弟了。”
“还有秋颖啊，你这个做妹妹的劝劝你姐姐，一个女孩子家别整天拿着个大盾玩，既然是个金发精灵的号就去玩弓啊！”
杨月彦的影子蠕动了一下，随后说。“神特喵的姐妹，我俩都是男的！”
“也不照照镜子，谁信啊。”黑发青年小声地说，声如洪钟。
“莫宇轩，你那直来直去的脾气该改改了，这要是当初死傲娇就轮着大盾拍死你了。”
“嘁。”
无视了某人“我不是傲娇”的反驳。
他看向了红蓝cp组……我是说发色。
“你们俩那么有缘干脆结婚算了。”
“我女儿都有孩子了……”蓝色的那个，名叫林陌。表面上是个三无，其实是个热血青年。
“和这个阿库娅一起的话我会疯掉的。”正好相反，叶骅虽然经常表现得像是一个疯狂音乐家，实际上却非常冷静。
顺便说一下，这家伙笑起来像个变态。
参考西索。
最后……
“刘云，你能从我这里继承的，只有孤独。”
其实，那个不死的躯体早就被他偷偷换到了刘云身上。
刘云不是爱说话的类型，纵然心里有一堆话，却还是只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占着你六代目大人的位置啦。”
他抱紧了人偶，
正如皇帝所言，怎么可能不怕呢？
虽然那是他自己。
跳进了棺材
，一瞬间消失不见。
这样不留有退路，才好。
一个着火的人影突然出现。
“啊啊啊，好尴尬！”
还没等人看清就跳进棺材里。
传奇位面中第二任的皇帝，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就是冯郓。
不懂事的中二期把国名定为“龙傲天帝国”
。
自此以后，万国联邦就只称呼其为帝国。
鬼知道这样的皇帝会有几个。
之后来的是一个幼小的身影。
“真是的，那个身体才刚做好……只能便宜小五了。”
帝国姑且算传承了六代，三分之一的皇帝都是女性，让联邦的史学家啧啧称奇。
自称永夜的威严之主，国名是“德意志”，口头禅诸如“渣渣”、“气死偶嘞”。
于是也随着火光消失。
“成了，别看了。”
第四个人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
又小声嘀咕。
“真是的，连自己的墓志铭都忘记写了。”
或许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多元宇宙在此刻真正的改变了。
『神』的权柄一半在联邦，一半在帝国，如果想改变宇宙成立时的规则，只能是完整的权柄。
死亡，才能再次传承。
不过，除了那些由无法死亡变成可以死亡的神明……还有谁会在意呢？
拜神所赐，旁边刚刚把女朋友挖出来的重逢，是看不到这边的别离的。
或许偶然间才会看到墓碑上的一行字。
“主啊，若是我死了，便饶了她吧！”
PS：前传终于全是完结撒花了。
说起来这一卷平均3K了呢……（本章4K）
PS2：最后一句话来自海涅，他幻想死后遇见天使，就为自己的爱人祈祷。此时引申为所爱的一切，
即『最后的祝福』
卷名鲸落： 鲸落指的是鲸鱼在深海中死去，其尸体缓慢沉入海底，并在此过程中形成的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鲸落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是『最后的温柔』
PS3：前传终于告一段落，本来只是为了解释清楚后面（可能会）出现的各种主神空间，结果还是和以前所有的脑洞都串在一起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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